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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九 作品

第八百七十四章 眼明心亮(謝盟主「楸陌行」加更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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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望向四阿哥,麵上帶了挑剔,道:「一個包衣奴才罷了,既是曉得不妥當,為何還束手束腳?」

四阿哥慚愧,道:「是兒子的錯,不夠果決,纔有了今日禍端。」

康熙瞥了他一眼,當然曉得他顧忌什麼。

八阿哥畢竟是封爵的阿哥,不是下頭的小阿哥,四阿哥就算序齒在前,也不好越過八阿哥去處置八貝勒府的下人。

可是八阿哥這裡……

康熙心中很是失望。

可到底是親兒子,總不能不聞不問。

他有些後悔,早插手好了。

他想了想,道:「八阿哥回府聽處置,朕明日安排太醫過去,給郭絡羅氏與富察氏診看。」

八阿哥緊握著拳頭,按耐下激動,哽咽道:「兒子謝汗阿瑪恩典!」

從前年開始,每次出了事端,皇父都讓他反省,卻冇有插手過八貝勒府的事。

這回不一樣了。

皇父開始插手八貝勒府的事。

八阿哥曉得,爵位怕是保不住了。

可與其做個渾渾噩噩的貝勒,與皇父漸行漸遠,父子疏離,說不得降爵反而是破了僵局,因禍得福……

*

九皇子府,正院,西次間。

十阿哥過來,就「咕咚咕咚」地喝了半壺茶,而後直接說了今日宗人府擬的處罰。

「要是這兩人命好,熬不過刑杖,說不得還是福氣;要是熬過去了,不準贖,直接發往寧古塔,這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……」

如此一來,旁人再有犯病的,想要碰瓷兒皇子阿哥,就要掂量掂量。

「雅齊布夫婦按律斬監候,罪加一等,直接判了斬立決,汗阿瑪不會赦的……」

十阿哥說著,帶了冷笑道:「也好,算是讓大傢夥兒都瞧瞧,誰纔是罪魁禍首!」

九阿哥聽了,並不覺得痛快,反而覺得冇意思起來,怏怏道:「簡直是笑話!」

就算四哥跟十弟都想要將他從這件事裡抽出來,可是也抽不全。

畢竟這些人冒犯的是他,雅齊布記恨的是他。

他不是禍根子了,可是形象也不咋地。

聽著忒可憐了。

跟個包子似的,誰都能捏一下。

他眯了眯眼睛,道:「還是爺之前顯得脾氣太好了!」

不做壞事,可是也不能擺出個老好人的臉來。

這世上欺軟怕硬的人多。

還是當凶些。

十阿哥嘆了口氣,道:「都是我連累了九哥,但凡九哥封了爵,分了佐領人口,能使喚的人多了,也會叫人忌憚些。」

九阿哥搖頭道:「扯這些做什麼?得學會知足,要舍纔有得!要不然汗阿瑪留咱們在阿哥所再住上十年八年的,你樂意?」

上頭的哥哥們年歲相差的少,序齒密,下頭的弟弟們年歲差距就大了。

乾西五所、乾東五所,加起來十個院子,足夠他們住到十八阿哥分宮,都住不滿。

十阿哥搖頭道:「不樂意。」

不僅地方狹窄,動靜都在旁人的眼皮底下。

還有對自己福晉來說,也更適應外頭皇子府的生活,吃飯穿衣都不用守著規矩,也不會被當成猴子似的看稀奇。

九阿哥好奇道:「他的貝勒真會革麼?」

十阿哥想了想,點頭道:「多半會吧,隻是罰俸,無足輕重,也起不到震懾之意。」

內城的王公府邸這麼多家,家家都有包衣奴才,旗屬也多,要是失了規矩,那就要亂了起來。

八阿哥這裡,因管教不嚴、識人不明,直接丟了爵位,那回頭其他王公府邸的包衣再違犯律法,那其主也要小心掂量掂量自己的頂戴了。

九阿哥不由幸災樂禍,道:「那他們府的匾額寫什麼?八皇子府?」

十阿哥搖了搖頭,道:「八貝子府吧?」

九阿哥瞪大了眼睛,有些犯酸道:「汗阿瑪給寶貝八兒子留體麵?捨不得直接擼乾淨?」

十阿哥笑道:「弟弟倒是覺得正好相反,要是直接成了皇子府,那邊府邸就是換個牌子,這降了爵,成了貝子,就要改建了……」

貝子府,中路是四重,比貝勒府少一重。

這一改製,就要扒一重屋子。

九阿哥想了想,道:「可外頭不知道詳情的,肯定還以為他的貝子府比咱們的等級高……」

他這邊內裡是按照貝勒府修建,可貝勒府跟貝子府也就差在裡頭這一重屋子,外麵區別不大。

十阿哥道:「對於八哥來說,這樣更挖心。」

打小就好強的人。

爵位明明白白比哥哥們減等,住的府邸也比他們的規製低。

弟弟們是未封爵皇子,出來可以比照著親王待遇來,他一個封爵的貝子,好擺親王待遇的譜麼?

他打小就忌諱自己的身份,隻是嬪之子,實際上跟哥哥們待遇區別不大。

這回,算是能體會什麼叫差兄弟一等。

兄弟倆正說著,外頭就「蹬蹬蹬蹬」地傳來腳步聲。

是五阿哥挾怒而來。

「五哥……」

九阿哥與十阿哥都起了。

五阿哥臉色鐵青,胸前氣鼓鼓的,看著九阿哥道:「八阿哥的份子錢呢?」

九阿哥一怔。

五阿哥皺眉道:「你是大傻子?該發脾氣的不發脾氣,還不將莊票湊湊還了他!都欺負到你頭上了,還要給他賺銀子?」

九阿哥反應過來,拍了下額頭,道:「這幾天的事情一件連著一件,弟弟都冇想起這個來!」

那麼多的莊票,買地隻占了六成,還有兩成讓曹順換成朝廷部票帶去雲南了。

還有些在他這裡壓著,是打算在小湯山離行宮遠些的地界,蓋些別院,回頭直接折賣給內務府,當成內務府產業往外租賃。

莊票都在書房放著,他過去取了數了十三萬兩齣來,猶豫了一下,要不要加利息。

他雖然心眼不大,可是還真不大愛在銀錢上占便宜。

這占個小便宜,寒磣。

占個大便宜還罷了,總要實惠一把。

從去年收到莊票,至今五個月,要是按照市麵上最高的三分利給的話,也是一萬九千五百兩銀子。

給了難受。

三分利是市麵上最高的利息了,實際上這麼高的利息抬錢的人少,最多的還是二分、二分五的。

想著石貴與喜奎給自己帶來的麻煩,九阿哥還是決定不給。

他想了想,又抽出去一萬。

莊票還回去,可是那湯泉行宮,還是要建的。

這個時候將八阿哥踢出修行宮的序列,不是不可以,可是汗阿瑪不會高興。

他從書房出來,就將剩下的十二萬遞給五阿哥道:「五哥幫我還了吧,說清楚了,少的那一萬是給汗阿瑪修行宮用的,人人有份,要是他不樂意,就打發人來說一聲。」

五阿哥接了莊票,有些糾結,望向十阿哥道:「老十,這樣妥當麼?」

按照他的本意,不用給八阿哥留體麵,該都還了的。

可是涉及到皇父,就要多想想。

十阿哥點頭道:「妥當吧,大事冇耽擱……」

五阿哥就不再糾結,雄赳赳、氣昂昂的出去,直奔八貝勒府去了。

無巧不成書。

等到五阿哥到了八貝勒府門口,還冇有叫人通傳,就聽到街角有馬蹄聲響起來。

是四阿哥與八阿哥並肩而行,一行回來。

見到五阿哥在八貝勒府門口,兩人就都策馬過來。

看著五阿哥氣鼓鼓的模樣,八阿哥生出膽怯來。

這個五哥纔是混不吝的,之前就對他動過手,瞧著現在火冒三丈的模樣,不會還想著打他吧?

四阿哥在旁,也有些不安心了。

他能理解五阿哥的憤怒,可是此事實在不宜再擴大,否則叫人看了皇家的笑話。

早日平息為好,不宜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。

五阿哥眼角耷拉著,看著四阿哥都帶了不善。

好的時候是好哥哥,可是對誰都好的哥哥,也叫人不稀罕!

這愛憎都在臉上掛著,四阿哥哭笑不得,無從解釋。

五阿哥冷哼著移開眼,也冇有聽他解釋的意思,隻將荷包丟到八阿哥懷中,惡狠狠道:「這裡是十二萬兩銀子,你之前借給老九總共十三萬兩銀子,有一萬要孝敬給汗阿瑪修行宮,老九扣了,剩下的還你,要是那一萬你想要拿回來,打發人去取!」

「五哥,弟弟知道錯了……」

八阿哥拿著荷包,臉頰滾燙,很是揪心。

知曉小湯山的事情以後,他一半失落一半也是欣喜。

失落的是,不能賣個人情給九阿哥,兄弟之間還是這樣不鹹不淡的。

欣喜的是,人人都曉得小湯山的地漲價了,這筆錢會帶來豐厚的收益。

九阿哥在銀錢上向來大方,弄了這麼大一攤,大家也會跟著分潤。

這回的……怕是不成了……

五阿哥揉著拳頭道:「每次都是這樣,知道錯了,就是不改,假惺惺的,這要是小時候,我非得好好給你幾拳,才能舒坦……」

「現下你大了,我也懶得費口水,你自己拍著良心問問自己個兒,但凡你心裡將老九當回事兒,你的福晉、你的奴敢一次次的慢待老九……」

「你有什麼瞧不起老九的?你除了比他大兩歲,還比他多什麼……」

「就是給你臉了,打小他愛親近你,捧著你,當你同胞哥哥似的,落到你眼眶裡,倒是成了可以糟儘的人,對老十,你敢這樣……」

「勢利小人,喪了良心的東西,不配得人的真心……」

「呸!」

他並不是口齒伶俐之人,眼下卻瞪著眼睛,嗓音洪亮,言辭如刀。

八阿哥恨不得地上找個地縫兒鑽下去。

四阿哥原想要攔著,可是聽著聽著,卻不好勸了。

五阿哥罵得痛快,也不用八阿哥回嘴,自己翻身上馬,帶了隨從侍衛走了。

八阿哥心裡涼颼颼的,望向四阿哥。

四阿哥直愣愣地看著八阿哥,若有所思。

八阿哥握著拳頭道:「在四哥眼中,弟弟也是勢利小人?」

四阿哥皺眉道:「我記得,早年你跟老九、老十都很親近,那你為什麼兩樣待?」

八阿哥忍了羞憤道:「旁人看著,是我們三個親近,可是我心裡曉得,十阿哥隻是被九阿哥帶的,他親近的向來隻有九阿哥……」

四阿哥嘆氣道:「行了,不是掰扯這些的時候,五阿哥說的都是氣話,做不得數……」

真是隻是氣話麼?

老實人才眼明心亮。

五阿哥看透八阿哥了……

八阿哥真的那麼不堪麼?

竟是自己眼瞎了?

等到回府,四阿哥還有些恍惚。

他直接回了正房。

四福晉正在做針線,炕邊放著針線盒,旁邊的簸箕裡,放著幾個紅色肚兜兜。

見四阿哥進來,四福晉撂下了針線。

四阿哥看了眼針線,見好幾個肚兜,道:「這是給老九那邊預備的?」

四福晉點點頭道:「雖說不擺酒了,可是挨著住著,總要儘些心意,我就尋思著做幾個肚兜,等天熱了穿,正好也過了『百歲』,該硬實起來了……」

四阿哥昨天下午在前頭聽訊息的,雖冇有親眼得見,此刻心裡也很微妙。

這幾個侄兒、侄女,不算他接生的,也是第一時間得了訊息的。

「瞧著怎麼樣?聽說阿克丹瘦弱,帶了不足……」

四阿哥帶了關切道。

四福晉已經聽舒舒說了小名之事,想了想二阿哥的模樣,帶了幾分擔心道:「看著細弱,現在還滿臉褶子,比兩個大的小一圈,我也冇敢抱,九弟妹照顧得也精心,大阿哥跟大格格看著都不錯,尤其是大格格,哭聲響亮……」

她看到二阿哥,想起自家夭折的庶子弘昐。

弘昐就是早產,分量不足。

當時太醫開了藥調理,乳母喝藥後哺育弘昐,可還是病病殃殃的,不到兩生日就夭了。

要是當時李氏親自哺育,會將弘昐的根基調理過來麼?

還有宋格格夭了的小格格,也是先天不足,不滿月就夭了。

夫妻十來年,見她如此,四阿哥就瞧出不對勁來,道:「不是說太醫冇下方子麼?怎麼阿克丹還不叫人放心麼?」

四福晉嘆了口氣,冇有瞞著,說了關於母乳餵養的孩子多康健之事。

「祖宗傳下的規矩,都是奶嬤嬤帶孩子,哪裡留意過這許多?可聽了九弟妹跟十弟妹的話,確實有幾分道理,外頭的孩子親孃帶的,反倒健壯些,幼時夭的少,即便是立不住,也是大了遇到時疫或出痘什麼冇熬過去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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