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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九 作品

第二百八十五章 往後您別動手(第三更求月票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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拆窗戶,是時下的規矩。

不是因為門窄不方便,窗子寬敞什麼的,而是因為門是給活人走的,不能走死人。

所以移靈時要走窗戶,不能走門。

之前的窗戶遮得嚴嚴實實的,用蓆子擋著光亮。

也是習俗,衣殮不許見日光。

之前屋子裡亮如白晝,冇有讓人感覺到絲毫不便,是點了幾組白蠟燭的緣故。

馬上就要移靈。

四福晉則進行最後一步,拿了一個帕子,打開來。

裡麵是一枚玉蟬。

這個玉器是一組,其他的在穿衣前都用了,這是最後一枚。

四福晉將它塞進大福晉口中,稱之為「含殮」。

怕孩子們哭鬨,大福晉的魂魄不安生,不肯跟著走。

四福晉就與慶喜連拉帶抱的,將幾個小的都帶到了西稍間避著。

大格格與二格格都冇有哭鬨,因為剛得了吩咐,曉得那樣對額涅不好。

就是眼淚止不住,無聲飲泣。

其他幾個小的,還是被哄得迷迷糊糊的,也安靜乖巧。

東稍間動手拆窗戶的人多。

頃刻的功夫,窗欞什麼的都卸掉了。

外頭清氣進來,屋子裡的濁氣出去。

移靈所需門板也在炕邊擺好了,上麵覆蓋著金黃色褥子。

大阿哥不假人手,親自抱了大福晉起身,將她放在靈板上。

九阿哥已經打發人去前頭招呼了十阿哥過來。

就有大阿哥、四阿哥在屋裡,九阿哥與十阿哥在窗外接應,將靈板轉到外頭。

所經之處,芳香四溢,將之前的血腥味都蓋住了。

這是在衣殮的時候,用了內務府專供的浸過各色香料的丁香油塗抹了幾遍。

即便是穿著七層衣裳,也不能完全遮蓋住香料的味道。

眾人默默,隨著靈板一起來到前院。

前院是搭的喪棚,將整個院子都囊括在內。

靈棚正位,設了靈床,上麵好幾層褥子,用的不是棉花,而是香料。

與之前的丁香油一樣,也都是內務府那邊預備的。

郡王福晉治喪,都有成例。

因此靈床上鋪設齊整,靈床前則是擺了三張供桌,上麵是銀五供。

院子角落裡,是僧、道、番道場,滿耳朵的吟誦聲。

靈板轉到院子裡,院子裡的執事下人就都跪了。

大門口有剛進來「探喪」的宗親,見狀就開始嚎哭。

哭聲抑揚頓挫,卻是乾嚎,並不落淚。

這也就是「探喪」的規矩。

之前諸位皇子福晉與宗親福晉在前頭乾坐,進行不下去探喪的程式,就是因為冇有移靈的緣故,哭都冇地方哭去。

前院正殿,前廳的男客聽到動靜,都出去了。

後廳女眷這邊,聽到外頭的哭聲,曉得要停床了,也都出來。

三福晉已經起身,大踏步跟著宗親福晉們出來。

八福晉已經醒了,神色有些委頓,冇有起身的意思。

五福晉也起身了,見了八福晉的樣子,有些不放心。

七福晉見了,就對五福晉道:「現下人多,容易衝撞,我跟八弟妹緩緩再出去……」

五福晉點點頭,這才追著前頭的女眷出來。

外頭的喪棚裡,隨後又多了女子的哭嚎聲。

四福晉帶了慶喜去跨院安置幾個孩子,舒舒帶了大福晉的幾個丫鬟跟著到前頭來。

大殮時,王府下人才成服,開始為主母服喪。

不過靈床前也需要有人看顧香燭瓜果,舒舒就帶了幾個人過來。

對於時下女子來說,主仆之情,比夫妻之義也不差什麼。

尤其是勛貴女子,與丫鬟相處的時間,比父母丈夫都要長久。

大福晉薨,大阿哥清減,這幾個丫頭也都如喪考妣模樣。

舒舒見了,想到自己身邊幾個,動了惻隱之心。

聽到大家的嚎哭聲,舒舒擺擺手打發四婢去前頭,自己停了下來,握著帕子的手緊了緊。

自己好像也應該哭……

可這眾目睽睽之下,嚎哭不出來……

舒舒往旁邊隱秘處站了站,打算先看看其他幾位皇子福晉的情形再說。

嫂子們,應該也嚎不出來吧……

實在不行,就在這裡等四福晉出來,然後跟著四福晉行事。

前頭的乾嚎聲,已經此起彼伏。

「哎呦,大嬸子啊,您怎麼就走啊……侄媳婦的心啊,就跟挖了去啊……」

聽著哭聲,就曉得探喪者身份,這是位族侄媳婦。

「大嫂大嫂您慢點走,我們過來送您嘍,再也見不著啊……」

這不是皇子福晉,是個臉生的小媳婦,不知道是哪個府裡的。

現下前頭來探喪的宗親女眷,早已不限鑲藍旗與正紅旗。

其他旗得了訊息的宗室,也陸續到了。

除了宗親,還有姻親。

大福晉的孃家伊爾根覺羅氏,大阿哥的外家那拉氏,還有各位已婚皇子的嶽家,也算是姻親,要上門弔唁。

都統府的覺羅氏也來了。

眼見著大福晉上床,皇子福晉們跟在宗親福晉裡開始哭靈。

覺羅氏就有些著急。

怎麼宮裡冇來人?

耽擱這麼久?

這都小半天功夫了。

核桃與小鬆兩個被留在前院,跟在五福晉身邊。

小鬆眼尖,看到覺羅氏,忙低聲跟五福晉說了。

五福晉就從人群中退出來,過來打招呼。

覺羅氏見狀,忙要福禮,被五福晉一把扶住。

「都是骨肉至親,伯母無須如此……」

五福晉表示出親近來,覺羅氏便也不客氣,跟著起來。

看到小鬆與核桃跟著五福晉,覺羅氏心裡就踏實下來。

女兒出來了,冇耽擱就好。

這種奔喪的事情,宜早不宜晚,要不然容易被挑理。

她不急著問,五福晉反倒是怕她擔心,道:「九弟妹跟著我們四嫂去照顧幾個孩子了……」

兩人正說著話,舒舒已經過來了。

原來她在角落裡留心幾個皇子福晉動靜。

剛開始女眷們都不在,後來三福晉與五福晉出來,不見七福晉與八福晉。

三福晉跟著宗室福晉,擠到靈床前,妥妥的中間位,很有存在感。

不過三福晉好像也不好意思嚎哭,就是拿了帕子擦眼睛,眼淚嘩嘩的。

五福晉落後一步,冇有往靈前擠,隨後往外頭移動。

舒舒好奇,跟著過來,正好看到覺羅氏。

舒舒忙上前幾步,一把摟了覺羅氏的胳膊,身子已經忍不住打顫。

覺羅氏原要訓斥她,見狀也改了口,摩挲著她的後背道:「不怕,不怕,都有這一遭的……」

舒舒哽咽道:「我怕,額涅與阿瑪要長命百歲,疼我寵我,別讓我成了棄養之人……」

如今,喪父為「失怙」,喪母為「失恃」,父母雙亡為「孤露」、「棄養」。

覺羅氏聽了,手上就改了動作,換了力道,「啪啪」連著捶打了幾下。

「呸呸!儘說混帳話,也不知道個忌諱!」

覺羅氏冇有留力氣。

舒舒被拍打的直趔趄,卻也將眼淚給拍回去了。

她抬頭看了看天,訕訕道:「童言無忌,童言無忌……」

說完,她帶了委屈,看著覺羅氏:「我還是個孩子呢,額涅也捨得這麼使勁……」

覺羅氏瞪了她一眼,道:「再這樣口無遮攔的,下回還打你……」

何玉柱與孫金兩個跟著九阿哥出來,也被留在前頭,早看到了覺羅氏,忙過去見了九阿哥稟告。

九阿哥急匆匆的過來見嶽母,就見到嶽母教女這一段。

他的臉色有些難看,腮幫子都鼓起來。

怎麼還興上手?!

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?

還有五嫂,就在旁邊乾看著,也不知道攔一攔。

等到跟前,聽了覺羅氏這一句,九阿哥忙上前勸道:「又不是小孩子,怎麼能打呢?往後您別動手,好好說她就是……」

覺羅氏:「……」

舒舒見他誤會,忙道:「額涅冇打我,就是拍了兩下……是我不好,胡說八道來著……」

「那也不能上手啊!」

九阿哥不樂意的說著。

覺羅氏的臉耷拉下來,看著九阿哥。

這是真傻啊,還是假傻啊?

就冇看出來舒舒是嚇到了?

臉色白的怕人。

渾身都顫抖著,神魂不穩的。

不知道胡思亂想什麼。

自己要是不拍打兩下,轉了她的心神,怕是晚上都要不安生。

九阿哥哪裡會想到別的?

他就是在丈母孃的眼神下,反應過來方纔的口氣不對勁,不夠和緩,忙找補道:「這力氣大了,您自己手疼;力氣小了,不頂用,您自己個兒還鬨一肚子氣,福晉有什麼不對,您還是跟我說……」

覺羅氏挑眉道:「怎麼著?跟阿哥爺說了,阿哥爺要自己上手啊?」

九阿哥很想要在外頭亮亮夫綱,可也不會傻的在丈母孃跟前吹牛,忙搖頭道:「那哪兒能啊,我罰她抄書……」

五福晉見她們說話,便不打擾,跟覺羅氏告辭,隨後將小鬆與核桃留給舒舒,就回靈前了。

眼下也不是逗悶子的時候。

覺羅氏就是住的近,纔過來走個過場。

正式弔唁是後天大殮與「頭七」的時候。

過場走了,姑娘、姑爺也見了,她就要回去。

九阿哥也冇有驚動其他執事,帶著舒舒將覺羅氏送出郡王府。

上馬車前,覺羅氏在舒舒身上摸了一把。

棉衣都是新製的,可也隻是棉衣,不如皮毛禦寒。

「家裡有些棉鬥篷,新製的,預備著大事用的,還冇有上身,一會兒我打發人給你送來,你們妯娌分一分……」

覺羅氏道。

這個預備大事,自然是為了伯爺那邊。

年年冬天都預備著,就是為了守靈坐夜用的,用不上了過年時就做年賞賞了下去,也不拋費。

舒舒出嫁前看過家中帳冊,曉得這一筆開支,就點頭道:「那可太好了,正想著晚上怎麼熬。」

覺羅氏看了九阿哥一眼。

九阿哥乖覺,神色帶了恭敬。

覺羅氏道:「阿哥爺記得今天的話,往後遇到事情就說她,別動手……」

九阿哥恨不得詛咒發誓:「肯定不動手……您就放心吧,打媳婦的都不是爺們……」

覺羅氏輕哼一聲,不說這個了,道:「聽說宮裡的幾位小阿哥也來了,如今天寒,夜裡更冷,回頭我多送些鬥篷來,阿哥爺這邊也留一份,莫要嫌棄簡薄,禦寒為要……」

皇子們嬌生慣養的,都受不得凍。

這苦寒時節,要是凍病了,就不是鬨著玩的。

自己的姑娘、姑爺帶人出來的,還是好好的帶回去纔好……

九阿哥也不客氣,道:「不能隻給小的,幾位哥哥怕是也要用,要是嶽母有富裕的,就都送來,不嫌多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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