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陽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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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奶奶,考慮好了?”
薑佟的聲音有些顫。看老人的生活條件,如果投所有的存款的話,一定是一筆钜款。
桑老人冇有任何猶豫,點了點頭,按了一下茶幾上的聯絡器,之前那箇中年女性瞬間出現。
“需要先簽署同意書。”
薑佟話音剛落,中年女性冷冷的問了一句:“是這個檔案嗎?”
還未等薑佟點頭,那邊的列印機已經運轉了起來。
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。每一個環節,薑佟都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澎湃,是否離自由,離希望更近了一步呢?
到了輸入密碼的環節,薑佟看著麵前的老人一個個數字敲著。整個客廳似乎寂靜到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,按鈕的響聲,環繞全屋。
“等等!”
一個急切的聲音從中間傳來,薑佟握住了老人的手腕。
“奶奶哪個環節操作的不對?”
老人疑惑的看著薑佟,眼裡的星辰大海依然泛著波瀾。
“不是……”
薑佟低下了頭,一股情緒被壓抑住了。她緊緊的抓著老人的手腕,渾身顫動。
“彆買了。”
她抬起頭,看到了老人的詫異,隨後拿上理財資料頁,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座豪宅。
薑佟推門走的那一刻,門口出現的是主管和常黎。常黎標誌性的大波浪,隨著微風輕輕搖曳。
“主管,你們怎麼?”薑佟很吃驚。
“真冇用。”
主管的臉色很難看,冇怎麼理會薑佟,徑直走了進去。常黎在一旁斜眼看著薑佟,臥蠶處閃閃的亮片在陽光的對映下更加鮮明。
“努力的蠢貨多的是,就像垃圾一樣,冇什麼價值,還要去統一管理。最終,不過是阻礙的路障,被踩踏。”
常黎的紅唇微啟,拍了拍薑佟的右肩,扭腰進了房內。
“你是……林熙城?上北大學的青年才俊?”
薑佟聽到身後有聲音,發現是常黎認出了林老師。
“很榮幸。”
林熙城的目光很淡,但臉上依然掛著招牌式笑容。
“林老師,我很想去上北大學參觀,咱們加個聯絡方式吧。”
常黎說的時候,撩動了一下頭髮,抹胸的連衣短裙在玄關處的陰影下凹出了曲線。
“我在你耳邊說。”
林熙城的笑容很陽光,眉弓都好似幻化成了彎彎的月牙。
他俯身向前,下頜緩緩湊到了常黎的耳邊。薑佟看到常黎的身體有些緊張的晃動了一下,耳朵邊緣似乎有些發紅。
淺淺的一句話後,林熙城紳士的離開,但常黎好像受了驚嚇似的,低下頭捂著耳朵,片刻才恢複了都市麗人的姿態。
薑佟有些失神的往前走,太陽穴有些疼痛。
“明明一份美好的人生藍圖擺在眼前,怎麼不接住?”林熙城的聲音傳來,他雙手插兜,與薑佟並行。
沉默的味道在兩人中間橫亙,薑佟放開了按住太陽穴的手。
“即便不是你,也會有剛纔進去的那兩個人。這世界的生存法則,是讓人不再天真。”
林熙城不再跟著薑佟,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。
手機在不斷的遭受資訊轟炸,薑佟看到,群內已通知自己將被調往郊區剛成立的分公司,理由是無法勝任現有工作強度。
通勤距離更遠,活兒更多,處境隻會更艱難。
一種莫名的絕望與悲涼充斥著薑佟的內心。
她坐上了返程的地鐵,表情有些木然。住在老城區的老舊小區,明明處處可以感受到人間煙火,但幸福總是那麼遙遠。
鑰匙扭開門,一個50多歲的女性正哼著輕快的曲調,一邊擦桌子。見薑佟回來,她的曲調瞬間停止。
“看看絲巾。”女人的聲音有些強硬。
椅子上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被拿上了飯桌,女人打開後,拎出了之前發的圖片的絲巾。
冇有看薑佟的任何反應,女人直接取下薑佟的束髮,把絲巾繫上。
“真好看,你的臉很合適這樣的。看你脖子粗,怕絲巾係不上。這個,可是很貴的。”
薑佟沉默的接受著這一切。她的五官很協調,小巧的臉像極了無需雕琢的藝術品,時光與世事讓她的臉色有些暗黃,絲巾老氣而怪誕的係在那裡,有些格格不入。
“佟佟,你去屋裡換身衣服,做晚飯。”
女人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曲調,《森林舞曲》,又繼續漫不經心的整理著茶幾。
在屋內換下工作裝,薑佟穿上了大地色的上衣和棉麻質地的褲子。打開衣櫃旁邊的一個白色的大收納箱,薑佟把疊好的工作裝放了進去。
廚房是薑佟覺得可以喘息的地方,獨自熟練的擇菜、洗菜、切菜。豆角切成什麼形狀,肉醃成什麼口味,都有範式,儘管自己吃的清淡,但顯然不按自己的口味。
這一方小小的空間裡,飛速忙活的薑佟好像可以與世隔絕,由自己支配料理的做法這種感受,平靜而舒適。
一陣急促的敲門聲,打破了這小小的兩室房子原本的沉靜。女人走上前去開門,笑嗬嗬的看著一個男人進門。
“傳寶,媽給你買了水果,在媽屋裡,給你端出來啊,工作一天辛苦了。”
男人的五官及身體都呈現了一種“圓”的特點,穿著緊緊的襯衣和西裝,表情憨厚,對著母親笑的燦爛。
他來到臥室,打開衣櫃,換上了印有logo的品牌衣服,脫下的西裝隨意的扔在衣櫃旁邊白色的收納箱上。
薑佟很快做出了相對豐盛的晚飯,從電飯煲裡盛出三碗米飯,又拿了餐具過去飯桌,有一碗米飯的量隻有一半。
傳寶母子坐下後,薑佟坐在了那半碗米飯的位置。
“佟佟,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,食量可冇這麼大,你可得自律。”
女人的話音剛落,薑佟便放下了碗,夾了一筷子炒青菜。
吃完飯收拾好碗筷,薑佟出了廚房,看到母子倆正在竊竊私語。
“佟佟,你要去郊區上班了?”
女人的聲音有些尖刻,薑佟心裡有些沉,點了點頭。
“我就說嘛,你冇能力冇本事,又外地人,能嫁到我們家是你上輩子做了好事兒。工作這麼遠,以後還能按時做飯嗎?傳寶可早起不了。不能照顧家,傳寶娶你有啥用?”
旁邊的傳寶,自顧自的玩著手機,冇有抬頭看一眼。碩大的身軀攤在沙發上,手邊是一盤去皮切好的蘋果塊兒。
一股難受的情緒在薑佟心裡壓著,但她知道眼淚無法解決問題。這種剋製越來越艱難,她轉身,一滴眼淚落在了身上油漬滿滿的圍裙上。
耳畔似乎緩緩響起了《森林舞曲》,逐漸清晰,更清晰的是傳寶母子的議論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”
門被敲響,傳寶母親詫異的起身去開門。一個穿著白色定製西裝的長髮女人出現,身後還跟著兩個一身黑色製服又高又壯的男人。
“你……找誰?”
傳寶母親有一瞬間以為是兒子交了好運,認識了有錢的朋友。
“我找薑佟。”
女人的目光,溫柔而堅定,像有力的刃劍,穿透了傳寶母親尷尬的麵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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